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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緣章七、惡夢〈一〉



  當隔天清晨醒來映入眼簾的是散發著陣陣木頭香的房間時,莫璃卻再度閉上甫張開的眼。

  不是夢。

  沒有出現在醫院病房、沒有出現在墳墓或棺材裡,她現在所在的,是一部名為《獵人》動畫裡的一個名為窟盧塔的地區之中。



  這場覺睡得其實並不舒服,就算身體已經沉睡了,但頭腦卻仍活動著,試圖催眠自己──醒來後什麼都沒發生過,這一切一定只是一場過度真實的夢境。

  但,夢醒了。

  再度墜入真實的惡夢,那感受是如此難堪。



  掀起覆於身上的厚重棉被,打了一個寒顫。山上的空氣總是特別冰冷,更何況還是天空剛露魚肚白的凌晨。

  窟盧塔還是像先前那樣安靜,從覆著薄薄晨霜的玻璃窗口可以看見淡化後的殘星稀疏分布於墨藍色的天空,遠處漆黑如墨,只能略見輪廓的龐大森林如山巒般連綿著。

  這個地方就是這樣,空曠,且靜謐。



  自己居然睡那麼久了。從昨天傍晚睡到隔天的清晨,過去從來沒有這樣睡過呢。

  輕身翻下床鋪,一眼就瞧見縮在床腳邊的酷拉皮卡,他緊裹著棉被,小小的身軀蜷伏在舖著厚重墊底的地板上。

  只露出半截頭顱的他緊閉著眼,金黃色的眼睫沒有分毫震動,淺淺淡淡的呼吸就像毫無所覺,仍舊如同先前一般勻稱。

  印象之中十分機警的他居然沒有因為自己的行動而驚醒?是真的累了,還是相信了她?

  若如同昨天他們所擔心的,自己真的是火紅眼的奪取者呢?

  刻意放輕腳步從他身旁繞過,一直到輕掩上房門,熟睡的男孩仍舊沒有甦醒。



  客廳的燈火是熄滅著的,連一縷焚燒後的殘煙也遍尋不著。

  但隱隱約約,她嗅到一股味道,勾人食慾,就像要引誘自己把舌頭吞下去一樣。也是,昨天好像沒有進食過呢……

  迅速盥洗後,受食慾支配的身體便搖搖晃晃走至一扇木製房門,甚至沒想到應該先敲一下門,白白短短的小手使勁往前一推──一道如同要將她融化的香味迎面襲來,圍著白圍裙的鵝黃短髮青年正手持鍋杓細細攪拌著湯鍋裡的東西,從莫璃的角度看不清究竟是什麼。

  「醒了嗎?早餐要等一下才會煮好,先洗手去餐桌等吧。」

  男子泰半的注意力仍舊置於手邊那一鍋不斷逸出犯規香氣的食物上,他甚至連些微驚訝的神情都沒有,就像早知道她會這樣一聲不響地推門而入。

  莫璃緊緊盯著那鍋食物,如果光靠視線就能進食,那麼她可能早就已經將它吞吃得一點也不剩了吧,而且還是狼吞虎嚥、毫無形象的吃法……



  遲遲不見女孩離開的跡象,順勢轉身一暼,正巧就被那道有如餓狼看見肥羊的眼神嚇了個正著……

  以令人無法查覺的幅度小小後退了一步。思緒經過一番混沌後,才猛然想起若夏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進食過了。

  「呃……不好意思,那我先盛一碗給妳好了。」

  連說話都變得莫名吞吐,飢餓中的小孩果然是自己惹不得的人物……

  只見眼前的孩子迅速接過他遞去的大碗公,以秋風掃落葉的速度不停將食物往嘴裡塞,快得使他不禁擔心起她到時候會不會嗆著了。

  不出一分鐘,大碗公乾乾淨淨地見了底。若夏雙手將碗捧向他,以無法和剛才狂暴的動作聯想在一起的細嫩嗓音諾諾道:「吃飽了,謝謝你。」

  黑色眼睛像要逸出水般,隨著仰頭的動作盈盈望著自己。

  默默接過碗公,他突然不知道該回些什麼。

  像是吃飽了、心滿意足了,黑髮女孩爬上廚房的一張木椅上,晃著踏不到底的小腳,眼神無所事事地四處亂飄。



  「叔叔,平常都是你在煮飯嗎?」

  突然蹦出的問句令準備菜餚的青年一愣。

  「不是呢,平常這時候我都要準備上課用的東西。」

  「那是平常是阿姨煮的囉?為什麼今天是叔叔煮?」

  眨著黑眼睛,莫璃並沒有特別裝出幼童才會使用的字句與聲調,只是從她口中說出的話不知為何就是有股濃重的小孩味。

  「她剛才去找村長了,等一下妳也會和她一起去見村長的。」

  輕輕提起鍋子,青年轉身回答。隨著他踏向客廳的步伐,鍋裡頭的湯汁居然沒有絲毫漣漪波動。

  「阿姨的名字是諾綈依,叔叔的名字是伊理迪特,以後直接稱呼就行了。」

  若夏一蹬一蹬跟在伊理迪特身邊,黑眸轉了又轉,像在思索什麼事一般。

  「嗯……伊理叔叔?」

  女孩歸納出來的結論令正要放下鍋子的伊理迪特狠狠震了一下。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嗯……算了。」

  知道自己一向口拙,還是選擇沉默比較保險吧。



  窗外已經被照亮了半個天,初陽泛著朦朧的艷金色從只能略見灰影的山巒邊緣潑灑出一道道劃破暗夜的筆直金光。

  小屋裡圓木桌上的菜餚冒著騰騰蒸起的熱氣,伴著濃厚的食物香味漫盈於簡樸的小廳房。

  清亮的晨曦斜斜射進屋內,讓屋子即使未添分毫燈火也顯得十分明亮,早晨特有的清新感與淡淡的溫馨滋味在伊理擺放碗筷的聲響之中逐漸發酵。

  靠坐於圓木椅上,莫璃靜靜望著籠罩在艷金之下的窟盧塔。

  被這種祥和的氛圍包裹著,為什麼,可以這麼溫暖呢?



  屋子的大門被人輕聲推開,金光瞬間自敞開的門口湧入,頓時扎得令人睜不開眼,但又不可自制地試圖凝視著光芒的源頭,就像被迷眩了一般。

  直到諾緹依再度掩上大門,才猛然眨了眨感到不適的雙眼。

  諾緹依先是對坐在木椅上的若夏笑了笑,而後抬眼對正試圖解下白圍裙的伊理道:「等一下吃完早餐就可以帶若夏去找村長了。村長說,我們兩個都要一起去。」

  走近他的身邊,在方才伊理奮鬥許久的圍裙節上輕輕一拉,白色圍裙應聲從他腰上飄落。

  失聲對他一笑,若無其事地將手上的圍裙摺疊好。

  「我們?」伊理困惑地看著諾提依將圍裙收纳至抽屜中。她剛才說「我們」?

  「嗯,村長說我們兩個都去會比較好,至於今天的課,他建議你最好委屈一點,請一次假喔。」

  她隨手將垂掛於胸前的髮辫撥於身後,說這句話的模樣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諾緹伊知道自己的丈夫答應的機率其實不大。他非常重視教學的工作,有時候甚至還抱病上課,當時為了勸他在家休息,她可真是吃足了苦頭──她終於見識到,原來人可以這麼固執。

  「嗯……」成熟的臉龐微微垂下,右手習慣性置於雙唇上,這是他陷入思緒中時特有的動作。

  伊理順著餘光暼了眼坐在木椅上一語不發、兀自晃著小腳的若夏。

  「好吧,我請假。」

  「也是……畢竟這樣太難為你了……什麼?」

  意料之外的回答令茶色的眼眸大睜。他剛才……答應了?

  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妻子,他的回答會很令人驚訝嗎?

  「妳不希望我去嗎?」

  「呃、咦?不是,只是……沒有想到而已。」

  茶色眸子快速眨了眨,使長長的金色睫毛顯得特別突出,就像翩翩的金色花蝶。

  「嗯,你要去就好了,那我先上去叫小酷起床吃飯了。」

  恢復為先前輕柔的笑容,長長的金黃髮辫配合著她走向酷拉皮卡房間的步伐一晃一晃,從較遠處看向她,才發現她的身軀單薄得彷如弱不禁風。

  推開房門之前諾緹依頓了頓。

  「若夏。」

  回首輕喚身後的女孩。

  「等一下我跟伊理會帶你去找村長,妳不用太緊張,村長人很和善……」

  「妳一定、一定可以留下來的。」

  最後一句就像是在安慰自己,淨白得透明的容顏閃過一抹不若平時陰柔的堅定。



  莫璃可以從她淡色的眸中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情感。

  她真的……那麼希望她留下來嗎?

  望著方才打開、而後再度掩上的房門,心底掀起一股訝異之情和……如悸動般的淡淡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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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早料到《惡夢》篇一定會很長,哈哈,所以就分批放吧!

這篇可以說是目前最有愛的一篇哪。ˊ口ˋ


窟、窟盧塔好萌!(拇指)(謎:妳的主詞有點奇怪。)

阿阿阿,所以說愛上酷拉皮卡就會愛上伊理嗎?

愛上兒子就會愛上父親這樣?

哈哈,那以後我會不會愛上我的岳父?XD

哎,因為愛不知不覺開太大了,所以這篇會很長。

月魚的心境和篇名不太相符,這真是美夢哪。ˊˇˋ


希望大家也會愛上月魚筆下的窟盧塔喔!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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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魚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